close


     ── 江湖術士更不是催眠治療師


「記憶是一個重建的過程,新的細節混入舊的影像、舊的想法而改變了記憶的性質。」心理治療師麥可‧亞柯說:「假如你仔細想一下,心理治療也就是如此──改變記憶的質。病人說:『這就是發生在我身上的事,它令我很痛苦,很傷心。』你加上新的觀點、新的看法、新的架構,你就改變了整個記憶的表徵。」


從這點看來,心理治療師是藉用記憶的延展性來創造或重建病人創傷的過去。但是當病人和治療師都想在不確定的過去歷史中找出確定的答案時,治療師就落入陷阱中了。茱蒂‧赫爾門如此寫道:「狂熱的信心替代了寬闊的胸襟和存疑的態度……治療師一定記得,他不是搜尋證據的人,而重建創傷記憶也不是犯罪調查。他的角色應該是一個胸襟寬大、富有同情心的證人,而不是刑警。」


有些人甚至認為,心理治療不應該再從過去的歷史中挖掘「真實」。耶魯大學的精神科教授、本身也是心理分析師的馬歇爾‧艾道生(Marshall Edelson)就認為,心理分析師應當放棄歷史的重建,因為「這個重建的歷史其實是病人對一個事件的看法,經過長時間的醞釀後,所形成的一種符號表徵。它代表了病人對於過去、現在和未來真實性的解釋」。


艾道生發明了一個比喻來說明真正的真實和象徵性的真實的不同:「在刺激和反應之間,在事件和造成該事件的行為之間有一小段灰色地帶,那是我們的心意圖(the act of mind),這個心意是符號表徵的來源,也是心理分析師研究的目標。」


假如病人的心智是在玩弄一些象徵,是用想像力創造一個他自己個人的「詩」(poetry,而治療師卻要從這些詩情畫意的比喻中尋找真相時,就難怪病人越治療越糊塗了。心理治療師唐納‧史班士(Donald Spence)曾經提出警告說,治療師誤解了病人的故事,因為他們本身無法區分兩種「真相」:「口述的真相和歷史的真相混淆了,所以口述一件事時,它頭尾的連貫性使我們誤以為它就是真正的事實。」史班士寫道:「因為它頭尾相連,無懈可擊,因此我們確信它為真。這是信心的結果,不是求證的結果。」


或許我們根本就應該考量一下,把治療師當作「與過去歷史接觸的工具」這個觀點究竟對不對。雖然病人所說的故事和治療師對這個故事的解釋,可以提供一些病人對過去經驗新的看法、新的意義,但這個意義不該和歷史混淆在一起。這個問題出於治療師也是人,他在治療時把他自己的偏見、假設、期待全部帶進病人的治療中了。很多時候,病人或治療師根本不覺地在這心理治療的外衣下,進行著其實是影射性的建議。


「心理治療無法確保治療師和病人在進入治療前的心理偏見或心理看法,」精神科醫生山繆‧高茲(Samuel Guze)提醒大家:「也無法確保病人對治療師解釋和建議的溝通效果。尤其是心理治療的程序無法讓我們決定病人的心理毛病跟治療過程所出現的有意義現象之間的因果關係。」高茲建議治療師應該放棄找出病源──造成病態行為的基本根源──的作法,而致力於比較容易達成的目標,即幫助病人少受些苦,覺得日子好過點,並且比較有效的應付日常生活的需求。


摘自《記憶vs.創憶──尋找迷失的真相》


E. Loftus & K. Ketcham    洪蘭   遠流出版  1998 1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Lotu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